陈树藩的多面人生
陈树藩是陕西近代史上一位重要人物,从相关史料看来,似乎对他不能一棍子打死。请看——
陈树藩的多面人生
西部网— 汉中新闻讯 : 陈树藩,字柏森(又字伯生),祖籍湖南宁乡,1885年11月20日生出于陕西安康。青年时入保定陆军速成学堂,毕业后回陕,任陕西新军炮营军械官。直到1911年,西安“反正”的前一天,在得知起义确切爆发的消息后,他才经人介绍加入了同盟会。10月22日,陈参加新军起义。西安光复后,陈在以张凤岁羽 为首的“秦陇复汉军”都督府工作。在哥老会头目万炳南与张凤
岁羽 争夺大都督讨论时,陈树藩初露头角,在会上隐指万炳南,大骂其夜郎自大,双方几至动武。万等哥老会诸人始为之收敛。从此,陈取得张凤岁羽 的信任。10月31日,被军政府任为东路节度使,支援山西革命,光复了运城等地。1914年,袁世凯以“追剿”白朗为名,命陆建章入陕。陆掌握陕西军政大权后,大肆裁汰陕西民军,唯独陈树藩极力讨好陆建章,拜陆为老师,并与其子陆承武结为盟兄弟,所部才得以保留,但仍不被信任。
陆建章的所作所为,激起陕西革命党人的强烈反抗,焦子静、高峻、郭坚等人也于1916年2月起义,组织西北护国军,在渭北发起“讨袁逐陆”运动。陆遂调陈为陕北镇守使,兼渭北“剿匪”总司令。陈部胡景翼游击营驻防富平,该营革命党人最多,向被陆所忌视。陆派其子陆承武率所谓“中坚团”开到富平,意图解决胡营。不料胡经过周密部署,一举全歼陆部,并活捉了陆儿子。陈闻知后,亲赴富平,把小陆要到自己手中。5月9日,陈树藩通电宣布陕西“独立”,并以小陆为奇货对老陆进行要挟。双方达成协议,用小陆换取陕督——即陆保荐陈为陕西督军,陈放小陆,并护送陆安全离陕。但在袁世凯死后的第二天,陈即通电取消陕西独立。6月10日,段祺瑞委任陈为汉武将军,督理陕西军务。7月6日,黎元洪又任命陈为陕西督军兼省长。从此,陈树藩投靠在皖系段祺瑞门下。陈督陕期间,勒种鸦片,克扣军响,激起部属的反抗和民军的起义。1918年,几支革命力量联合,成立陕西靖国军,共同讨陈。为了保住自己地位,陈树藩以陕西省省长相许,邀请河南嵩山土匪刘镇华率镇嵩军入陕,为尔后十余年刘镇华祸陕种下了祸根。
陈树藩在与靖国军对垒期间,有两件事为陕人所最关心,但至今仍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其一是“捉胡放胡”。靖国军第四路司令胡景翼与陈树藩部骑兵团长姜宏谟共事甚久,交情也深。1918年9月18日,胡由三原轻骑至姜之防地渭南固市镇,姜以电话报告陈树藩,陈即率领大批人马驰至固市,劫持胡到西安。在西安督署(北院)软禁多年。此事发生后,有些人说是姜“卖友求荣”,但也有人说是胡、姜连同驻蒲城的陈部团长李天佐合谋以胡诱陈,反而弄巧成拙。究竟内情如何,至今没有定论。到了1921年直军(阎相文、冯玉祥)大举入陕,陈树藩眼看大势已去,乃将胡放回三原,希冀借胡之力联合靖国军共同对付直军。所以有人说:陈树藩“捉胡无心,放胡有意”。特别是陈对胡一向有好感,始终未萌加害之念。软禁期间在生活上很照顾,并延请宿儒毛昌杰先生为胡讲授经史,胡之书法与学业皆植基于此。
另一件是井勿幕被刺。胡景翼被陈树藩囚禁后,陈托关中道尹井勿幕往三原收抚胡部,妄图分化靖国军。但井一到即被推为靖国军总指挥,一去不返。1918年秋,井由三原至凤翔慰劳援陕的滇军叶荃部,归途至兴平,郭坚“函约”井到兴平以南15里之南仁村其支队长李栋材驻地开会,井接信后前往。及至,郭尚未到,即被郭派来的马弁李新生、任申娃击毙,李栋材取井首级,驰省向陈树藩献功,陈虽甚震怒,并骂其鲁莽荒唐,而仍授以卫队营营长之职。李栋材驻军于西郊糜家桥年余,井勿幕兄井岳秀时任陕北镇守使,屡向陈索李栋材,陈不得已,资遣李栋材逃匿汉口租界(后被井岳秀派人抓回,活祭其弟)。此事发生后,大多认为井之遇害是陈树藩策划的。于右任挽井联说:“我哭井勿幕,耿耿爱国热忱不亚宋渔父(宋教仁);谁言李栋材,明明杀人凶犯就是陈树藩。”似乎已成铁案。但陈树藩一直私下对人讲:“这是他们内部(指靖国军)的事,与我无干。”人们经过分析,也认为郭坚嫌疑最大,其理由是持枪杀人者皆为郭坚马弁,他们自马嵬来仍回马嵬;郭函约井开会,却始终避而不来;再者,如此大事,郭也不追究凶手,李新生、任申娃在以后且都当上了连长。有谓郭之用意,欲一箭双雕,杀井刺陈,惜李栋材未得手耳。此说虽不无道理,但郭对井下此毒手,未免代价太大。说者又谓靖国军内部分子复杂,素有人贼两行之分,郭坚匪性难改,所部纪律废弛,久为正人所不齿。井勿幕为陕西革命先驱,享有崇高威信,他又担任靖国军总指挥。出于对革命负责,自不免于公私场合对郭坚有所箴规。郭深衔恨之,故乘机报复泄愤。但事理有出人意外者,事隔20余年,当年同盟会党人户县华孝康忽提出杀井的凶手实系当年郭的参谋长,时任陕西省政府委员的马凌甫。其根由可以远溯到辛亥革命前。当时陕西在东京留学生分为关陇、夏声两派,马凌甫虽籍隶渭北(合阳),但参加的却是关陇派。一次开会争吵,夏声派学生打了马凌甫,马凌甫认为是井勿幕指使,一直怀恨在心。那次在兴平南仁村召集开会,郭坚本不同意,但马凌甫以参谋长职权命令马弁张日方(蒲城人,同州师范毕业,书法酷似郭坚,几于以假乱真),以郭的名义缮发公函,约井于12月21日齐集南仁村,会商攻打兴平贾福堂及进取西安计划,郭实不知也,井不察,竟遇难。华孝康并提出张日方 和当年随郭工作的亲信冯绍芳来信,以为佐证,控于长安地方法院,为井伸冤。法院以时逾20年,依法不予追究而驳回,马凌甫亦不安于位而去职。此一桩公案终不了了之,但令人惊异的是,华孝康于次年又被人暗杀,凶手又是谁?始终没有答案(后有人说刺华者神经不正常,与马凌甫无关)。井遇害时年仅31岁,昊天不吊,哲人其萎,对于革命损失无可弥补。但事实却证明了陈树藩并未预谋杀人。
这期间还发生了关于陈树藩夺回“昭陵四骏”的事,也应当说一下。民国七年(1918年)秋夏之交,美国文化盗窃分子毕士博,披着“汉学家”、“考古学家”的外衣,以来华考察之名,继续垂涎未窃走的昭陵四骏(白蹄马、特勤骠、青骓、什伐赤)石刻。他串通上海某文化掮客二次来陕,买通关节盗出这批国宝,为掩人耳目把四骏石刻,每个打成数块,用毡包裹,装上木箱,由昭陵沿渭河北岸驮运到西安北郊草滩,装到船上准备运走。
盗窃分子自以为得计,哪知他们的鬼祟行径,被当地群众看在眼里,急在心上。群众纷纷集合,一面派人监视不准运走;一面派人报告省议会。一时舆论哗然,对陕政当局大加指责,并坚决要求追回原物。这件事一传出来,不胫而走。这时驻防渭北的靖国军早与陕督陈树藩对立,听到这一消息,大肆责难。陈树藩迫于内外舆论压力,不得不派人从草滩截回四骏石刻。据当年担任陈树藩马弁头领的耿志英(蓝田县玉山乡人)后来给人谈起此事时说,“洋人把那么好的珍贵文物,竟然打破成块,装进木箱,拉到草滩,搬到船上,将要起运时,陈督军命我带领几个马弁,急忙赶到现场,夺回四骏石刻”(附带说明,截获四骏石刻的地点,有人说是“三河口”,或说是“潼关”。经了解纯属误传)。四骏石刻被追回后,先安放在南院门亮宝楼院房内,以后陈列到陕西省博物馆(碑林)的石刻展览室内。
且不论陈树藩派人截回昭陵四骏是否“迫于舆论压力”,但此举终归使国家珍贵文物免于流失海外,所以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。同时,也从侧面证明了“美帝国主义勾结陕西官僚陈树藩,企图盗运昭陵四骏”的所谓“罪行”,看来证据不足。试想,如果陈树藩拿了别人好处,还敢派人“夺回四骏石刻”吗?
当年秋天,早年被袁世凯以“威武将军”空衔调入北京的张凤岁羽 由京返陕。对陕局战斗场面(靖国军掀起反陈斗争),十分关注。在一次欢迎宴会上,张批评老部下陈树藩说:“看你娃(陕西人称后生为“娃”),把陕西弄成啥样子咧!”
“我没干好,你来干!”陈回答。
张听了有些发火,说:“我早就不干了。这次回来,原想多住几天,可局面这样乱糟糟的,我要提前离开!”
“你走不成,把这局面收拾好了,再说!”陈语气有点强硬。
“我要走,谁也挡不住,我会飞!”(因张名“凤
岁羽 ”,所以他说自己 “会飞”)张态度十分坚决。
过了几天,在菊花园张的府邸门前,张正在整装待发,陈树藩赶来“劝驾”,说了些关心老上司生活的话,一再挽留,并叫人把车上的行李卸下来。
又隔了两天,趁天黑时,张从后门悄然离去,陈事前给钉梢的人嘱咐,张出东门,不必问;若出北门,务必截回。陈深恐张去渭北对自己不利。从这件事,我们可以看出,陈树藩对张凤岁羽 是“一手拉,一手送”,只要你不去渭北与靖国军会合,共同反对我,那就随你去吧。
顺便指出,陈树藩于1918年秋在北大街以西,创办了一所“私立成德中学”(1927年改为公办,先后称为“中山中学”、“省立二中”,1956年迁往南郊),即今“陕西师大附中”的前身。
1920年7月,直皖战争爆发,皖系失败。陈为直系阎相文、冯玉祥所驱逐。先退到汉中,旋又退往川陕交界。后陈仅带着9个亲信,到上海当起了寓公。在沪闲居一个时期,又迁居天津,以10万元开了一个永盛德钱庄。陈在天津长期生活寂寞无聊,也和一般失意政客一样,日惟研究佛教经典,并手抄《法华经》四部。抗战时到四川,旋赴峨眉某寺休养。在复某友人书中云:“峨眉自囚,忏悔罪孽,日在佛前祈祷,为众生消灾化劫。”俨然大慈大悲,佛门弟子。
陈树藩不特息影津门,闭门思过,而且绝意于政治生涯,在当时战乱频仍,屡次政权嬗递中,从未萌有白云出岫,东山再起之念。传说蒋介石在北伐时期,特派姚琮(与陈是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同学)到津,陈担任某项军事工作,被陈谢绝了。及至1938年日寇侵占华北,王揖唐在北平组织伪政权,请陈当汉奸;一说陕西失意军人郑某到天津,打着陈的旗号与日寇勾结。当时西安盛传陈树藩已到了运城,将随日寇进入陕西。他为避嫌疑,躲胁迫,1942年抛弃妻子,间关万里,只身逃到大后方四川。当时交通梗阻,道路不宁,有时一肩行囊,跋山涉水,踽踽独行,备尝艰辛。过故乡陕西安康时,他过门不入,仅于远处山头上遥望故居“王彪店”即掉头而去。及到成都,蒋介石闻讯,派人送来军事参议聘书一张,法币200万。他说:钱是需要的,留下;聘书退还。如此倔强,总算保持了晚节。
当第二次直奉战争(1924年)后,张作霖以安国军大元帅盘踞北京,大捕共产党人。北京“三眼井”胡同的陕西革命学生地下组织被破坏,杨晓初(1926年7月,受刘天章委托,赴北京向李大钊汇报党在国民二军开展工作情况)等被逮捕,在京陕西名人师子敬转托陈树藩,陈运用与奉系杨宇霆的关系,后将杨晓初等20余人完全保释。
抗战胜利后,他回到了杭州西湖金沙港为他父母所置的庐墓房,过其逍遥生活。蒋介石撕毁“双十协定”发功内战,他一反常态,忧心如焚,上书蒋介石,劝其接受十年内战的教训,悬崖勒马。及至李宗仁当政,派出和谈代表去北京与共产党谈判时,他托胡景通(胡景翼之弟)带口信给于右任,务须争取参加代表团,消弭战争。“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”,陈树藩庶几近之。
1949年11月2日,陈树藩卒于杭州寓庐,终年63岁。
人们习惯将陆建章、陈树藩相提并论。二人先后任陕西督军,称霸三秦。前者为袁世凯的忠实走卒,后者积极投靠皖系头子段祺瑞。他们主陕期间俱强迫人民种植鸦片,并且贩卖烟土,侵吞军响,搜括民脂民膏、横征暴敛,故激起部属的反抗和民军的起义。陆、陈具有共同特点——军阀扰民。然二人又有不同之处,陆离任后毫无惭愧之色,且不甘寂寞,继续搞阴谋,终被人诱杀;陈则卸任后尚能洁身自好,不为汉奸和独裁者所利诱,在京营救过陕籍革命青年,实属善举。因此,对陈树藩不能简单地斥为一个“反动军阀”、“无耻政客”。
有人说,陈树藩是陕西近代政坛上一位绝顶“聪明”的人物。我以为不无道理。
(西安市东关索罗巷小区万庆巷10号楼封五昌,邮编:710048,宅电:832456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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